網頁版連結： https://cxc.today/store/philostraw/work/22589/reader/149636 --- Chapter9　月色真美 　　月已高懸。 　　言師古雖然無法辨別方才的迷失從何時開始，但走出通道之後的夜色倒是已經告訴了 他答案。暖暖一帶少經開發，這裡更是深山中的深山，儘管心中依舊有些疑惑，但抬頭見 到的滿天星斗卻讓他的眉頭稍微舒緩。 　　──活下來了。 　　而且他的四肢幾乎完好無損，彷彿之前被吞噬啃食的那些痛覺就像幻夢一樣，只有些 許墨印殘留成淺淺的咬痕，疼痛的主要來源反而是剛才奔逃時扭傷跌倒的物理傷害，讓他 走路稍微有些一拐一拐。 　　但他終究是活下來了。 　　他不會因為現在痛感已經消失就認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雖然不熟悉超自然世 界的一切，可剛剛那種四肢「消失」的感覺在腦海裡卻是完全成立的，如果不是一条夏子 幫助的話…… 　　言師古看向在前方時飄時走的少女，方才沒那心思也沒那角度，現在僅憑著月光看過 去，才發現那件瑰麗和服的背面寫著「一条夏子」四個大字，極度中二的同時配上一条夏 子的氣質卻也顯得極為霸氣。只是再深入考慮到她的長相身高，這四個字卻又莫名變得很 像是小學生怕衣服搞混而寫上自己的名字…… 　　言師古看著她的背影，斟酌語言開口問道：「……奶奶，為什麼要幫我？妳已經不恨 了嗎？」 　　妳的詛咒不是言家全數死絕嗎？妳在生前不是遭遇了那樣殘酷的對待嗎？詛咒的力量 不是已經讓言家只剩下我這個直系血脈嗎？都已經是最後一步了，為什麼偏偏要選擇這時 候插手？ 　　一条夏子瞬間停下，身體不動，脖子卻突然已不可思議的角度一百八十度反轉望向言 師古──事實證明就算是超級美少女，這種鬼片中的經典畫面在視覺上依舊相當有魄力， 剛剛扭頭那瞬間言師古差點又腿軟一次。 　　「還恨啊，可是他們不是已經都死光了嗎？」一条夏子輕輕歪頭裝著無辜，但這個角 度看起來既可愛又恐怖，「至於你嘛……一開始是傲嬌不打算聽進去，之後是太緊張沒時 間思考，現在應該已經想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吧？」 　　確實。 　　言師古並不清楚「最強陰陽師」到底有多強，畢竟老人家或多或少都有吹噓自己的豐 功偉業哄騙孫子的毛病，但一条夏子的家世背景放在那邊，當時又曾經受總督府命令領有 軍銜，言家就算被利益驅使，在背後總也要有兩三個謀劃之人才敢行事。 　　言家有自己的利益需求，背後之人又為什麼會籌畫這場陰謀？ 　　一条夏子恨著言家。 　　──但一条夏子更恨背後的真正主使者。 　　見言師古略微沉吟的模樣，一条夏子便知道這個孫子多少能察覺整件事的異常之處， 當下也不再藏掖，把自己扭曲成詭異的角度，身體藏在言師古後面，以怪異的方式露著頭 開始解釋。 　　日本最為人知的自然是三大怨靈，但當然不會只有這三位大名鼎鼎的存在。撇去因應 各種自然地理特色誕生的地方傳說，橫死為怨、橫死為念，這些貴族怨靈們除了自身有接 觸過陰陽家學懂得厭勝詛咒之術外，更因為他們的地位已經足以載入史書，紀錄成文字─ ─文字具有更高的傳播性，甚至能跨越歷史流傳千年之遠，只要有人知道了這段故事，怨 靈便不會完全消散。 　　陰陽家戡定天文地理，自然需要鎮壓各種極陰之物。 　　「說到這你應該理解了吧？怨靈是可以人為製造出來的。人類的歷史就是在和死亡做 抗爭，如何活得更加安穩、如何活得更為長久，大多數人都無法坦然面對死亡這件事，稍 微輕微的頂多存在一些遺憾，但若是被設計陷害、被誤會栽贓……又或是生前遭受難以承 受的污辱、對世界抱持著極深的恨意……」 　　──就像一条夏子經歷過的那些。 　　言師古在這之前從未接觸過靈異鬼怪這些資訊，但他從經歷事情到現在多少有自己的 理解和推測，無論是一条夏子陰陽師的身份、懷胎的特殊狀態、死前身心的重度受創與怨 恨……這些關鍵字詞怎麼看都會組合成一個難以想像的恐怖怨靈，在背後推動此事的人怎 麼可能捨得讓她被這樣封存在台灣上百年？ 　　像是猜到言師古心中所想，一条夏子的身軀突然從言師古的腹部鑽出來，將自己的頭 接回去之後雙手對自家孫子比了兩個讚接著說道：「我恨言家，恨這一切，但我更不可能 讓背後那位稱心如意。對方算計我，卻也不敢肯定我在絕境下是否會捨棄腹中的孩兒魚死 網破，畢竟言家人能對我動手也是因為這份血脈的聯繫……他小心翼翼地把我肢解，我的 負面情緒卻也因此而分解成六個部份，我抓住那個瞬間成功把詛咒引流到那個人身上── 他功虧一簣，最後只能指揮著言家人將我分開封印，等待他歸來……」 　　一条夏子嘲弄一笑：「言家多死一人，我的怨念便多削弱一分，等言家徹底死絕之後 ，當初透過血脈聯繫而成的封印也隨之消散……但我想，那個人也沒有算到你們家這麼能 撐，竟然已經過去了整整百年。」 　　陰陽師算盡一切，一条夏子卻算不到自己會命喪異國。 　　那位躲在背後算一条夏子，卻算不到言家人會如何跟命運抗爭。 　　一条夏子似乎在想著這一切的巧合，一邊想一邊從言師古身體飄出來，當和服下襬露 出那凝脂一般的白皙小腿時言師古也下意識地以一個文學創作者的身份試圖取材──偏偏 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道純白的聖潔光芒。 　　似乎這無聊的作弄讓一条夏子感到很有成就感，她賊賊地偷笑起來。 　　「乖孫，我需要你的幫忙。」 　　言師古絲毫沒有偷窺被抓包的羞澀感，厚著臉皮問道：「這次奶奶可以好好談談是什 麼事了。」 　　「別看我對你們家這樣，我是個好人。」 　　一条夏子輕撫著言師古的臉頰，在他耳邊隨意丟下一句極其危險的話語。 　　「但我被撕碎的靈魂可不是。」 　　在山路慢慢騎著機車無意義地晃悠是言師古平時放鬆大腦構思劇情的習慣，但現在他 卻沒有這份閒情，滿腦子都是一条夏子──畫面上的意味，夏子說自己坐在後座抱著孫子 的腰實在是不成體統，於是她便順理成章地和言師古的安全帽合體，以超人飛行的姿勢體 驗徐徐涼風。 　　雖然言師古知道現在這個畫面有多詭異荒謬，但一条夏子方才提及的那些事情還是一 時讓他有些難以消化。 　　「突遇橫死之人容易形成怨靈。」 　　「從山川河流自然誕生的精怪由來是人類對自然的敬畏與恐懼，是想像的投射，隨著 口耳相傳而凝實成形。」 　　「精怪的立場因妖而異，但怨靈之所以是『怨靈』，就代表驅使它們留存於現實的理 由是仇恨與惡意。只有怨恨消解或是人為驅除，不然不會消失。」 　　「我的情況比較複雜一點，當時能夠反應的時間太少，我又不是會瞻前顧後的個性， 所以……那些仇恨與詛咒，都分流到身體的其他部位了。」 　　「封印這種東西總是會隨著時間或者自然地貌變動而削弱，那些怨氣自然就會慢慢逸 散而出，也就是說，那個……這些壞壞的能量，如果剛好有怨靈誕生的話，就會主動依附 過去，成為全新的怨靈個體。」 　　「然後呢，雖然它們都有個自由的靈魂，可是因為是被我逐年逸散的怨氣影響誕生的 ，根據冤有頭債有主原理，它們的終極目標就是言家最後的血脈……」 　　言師古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打斷一条夏子的言語：「奶奶，我們先不提設定層面上有 多少似曾相識的問題……簡單來說，我很危險？妳能夠推測那些怨靈的強度嗎？跟神社那 隻新手村教官相比如何？」 　　「新手村教官？」一条夏子稍微咀嚼這個詞語，「這個嘛，如果現在還是流行四天王 、八大頭目、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一百零八好漢的話……它大概是完全沒有名字沒 有插圖沒有必要提及的小兵吧。」 　　雖然又想吐槽這個要素過多也不成指數的數字組合，但言師古聽懂了：他雖然拼命活 下來了，但他依舊很危險。 　　思及困惑之處，言師古再次出口問道：「妳不能幫我嗎？」 　　一条夏子稍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口氣回答道：「那個，你現在看到的我是最理智的，所 以也是最虛弱的。當然，如果你成功把那些送上門的怨靈解決掉，我這邊還是能夠回收一 些力量慢慢恢復的。」 　　雖然這個設定聽起來在法律層面上越來越危險，但這樣反而讓博覽群書的言師古更快 了解狀況。 　　──夏子奶奶沒有說除了恢復力量還會有什麼不同的變化，但自己只是暫時活下來， 如果不想要糊里糊塗死於某個靈異事件的話，他必須想辦法拯救自己。 　　把話攤開說到這個程度，儘管他能夠察覺一条夏子的言語中依舊多少有些隱瞞，可當 務之急要做的事卻也更加明確──他要活下去，他得變強。 　　而知曉言師古清楚自己的立場之後，一条夏子當然也得負起教學的責任，寄靈術只是 六壬神課的最基礎靈力外放手段，言師古現在的程度連入門也稱不上，更接近一般人所謂 被短暫開了天眼的狀態，不懂陰陽相剋，也不懂五行生滅，六壬神課最核心的數術之學更 不知道這孩子有多少悟性…… 　　兩個人各自心有所想，卻異常有默契地同一時間開口。 　　「──奶奶，我這個跳蛋……」 　　「──乖孫，你那個粉紅色的東西……是勉鈴嗎？」 　　同時開口，同時沉默。 　　一個想著糟糕了我要怎麼跟奶奶解釋身上有這東西。 　　一個想著糟糕了我要怎麼跟孫子解釋自己知道那是勉鈴。 　　良久，還是言師古下意識地看著天色開口。 　　「今晚月色真美。」 　　就像今天天氣很好一樣的無意義對話，用以掩飾尷尬的氣氛，通常雙方各自擔當一段 本日天氣預報之後就可以正式繞去想談的話題── 　　但一条夏子卻突然不管不顧地敲擊言師古的安全帽，大喊著：「變態！噁心！下流！ 」，丟下勉強穩住機車龍頭的的孫子，匆忙奔逃消散在空氣之中。 　　或許是太過倉促，這次她往前飛的時候倒是忘記設置聖光模式。 　　言師古被突然襲擊搞得莫名其妙，但視線卻下意識地追著一条夏子的背影看過去。 　　他停下車，沉吟再三，良久才緩慢地重新啟動機車。 　　──竟然是白色兜襠布啊…… --- 夏子一個慌張之下忘記開聖光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之後會是比較長的時間觀補完跟比例很高的日常相處搞笑片段。 最近一直震來震去希望大家都平安。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36.231.145.9 (臺灣)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CFantasy/M.1713787362.A.65D.html